Written by Moon 金鹏; Sunday, Jul 8, 2018
龙星的天气总给人一种优雅细腻的感觉，和煦明媚的阳光伴着微风。秋飞儿转过一条狭长的小路，来到通向临时王宫的林荫大道。现在这条主干道上已经有卫兵把守，不过他们都认识秋飞儿，没有人上来询问，似乎认识足够多的贵族已经成了皇宫禁卫军的一条训练科目。
对银河联邦的征伐结束后，橡树帝国进入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。击溃第四舰队的朱雀正在北方与联星舰队作战，阿赫斯金获得了喘息的时间。为了使国内的秩序尽快稳定下来，左树用最快的速度敲定了帝国首都为帝国的崛起之地龙星，这颗位于第三星区尽头的星球与第十、第十一星区接壤，也是前往第二星区的要冲，从地理上说是理想的建都之所。
曾经以旅游业为第一产业的龙星，现在成为橡树帝国的交通枢纽、行政中心甚至是军事中心，星球上大兴土木开始建设实现它新功能的配套设施。这种建设改变了整个星球的格调，过去的险峻神秘被堂皇的建筑所掩盖，对于今天的龙星秋飞儿已经失去了旅行的欲望。神秘感真是一种挺奇特的东西，它存在于触手可及的地方，当你爱上它时，它就消失不见。
见到秋飞儿的肖雪似乎有点儿热情过度，就像长年没见到人的小狗扑向回归主人的样子，秋飞儿心想。肖雪拥抱过秋飞儿后把她让到桌子前，又忙着给她沏茶。说来也怪，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一共没超过十次，却发展成了这种亲密的关系，也许两人身上有一些非常强大的互补。肖雪一直很感谢秋飞儿为她父亲做的一切，那种事情是她一辈子也干不成的，她甚至不忍心去想象秋飞儿在敌人的炮火中飞行的样子。而她更不能想象的是这样一个坚强独立的女孩儿竟然能挡住、能击溃那些钢铁洪流，每当秋飞儿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时，仅仅是单纯的站姿就能给肖雪莫大的力量。对于秋飞儿来说肖雪是一个不用深究的、绝对温柔的存在，秋飞儿清楚肖雪是个很聪明的人，那怕她从未表现出来，秋飞儿清楚肖雪是个有担当的人，那怕她从未表现出来，秋飞儿所看到的肖雪就只是一个温柔、简单的大小姐而已，这正是肖雪对她的温柔。
沏好茶肖雪坐下来问：“最近还好吗？”
秋飞儿点点头。
“新改装的战机怎么样？”
“威力很大，引擎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像一台正真的战斗机发动机了，肖家的工艺很好。”秋飞儿的语音虽淡，脸上的表情却全是称赞。
肖雪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虽然我也姓肖，不过对技术一窍不通，没能帮到你们什么。”
秋飞儿笑了笑问道：“你怎么样？婚礼准备的如何？”
肖雪有些落寞地说：“婚礼根本不用我准备，似乎整个国家都在为我办这件事。真是讽刺，小时候我不知道我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，长大一点我就想我一定要为自己办一场喜欢的婚礼，可是我现在正在练习微笑，就是为了让那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感到满意。”
秋飞儿点了点头说：“你说的对，我也有这种感觉，随着年龄的增加有很多东西似乎在我身体里面死掉了。本来我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走在街上，走着走着我就变成了街上的一样东西，我必须把自己装扮成某种特定的样子，感觉就是我的灵魂已经超越了这个社会的瓶颈，必须消灭掉一些才行。”
肖雪很吃惊地看着秋飞儿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秋飞儿似乎没注意到她，继续说：“不过呢，有些人可以作为这些灵魂的载体，但同时他们身上的压力也会变大，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不堪重负而死掉。”这时秋飞儿抬起头看到肖雪不明所以的样子，突然醒悟道：“哈哈，我短路了，说了什么呀，最近我总是走神。”
肖雪说：“我觉得这些话很有意思，我们继续这个话题吧？”
“你的这个本性真是当了王后也改不了，不过这个话题已经没什么可说了，它完了，很短。”
肖雪撒娇道：“再说一点儿，我感觉我的灵魂有依靠了。”
秋飞儿无奈地说：“好吧，你看我现在说的好多东西你都听不太懂吧？”
肖雪点头。
秋飞儿说：“正因为你听不太懂，你才觉得有意思，但我这些话都是很弱智的，它们其实不包含任何力量，但这样的东西却能引起大家注意，人们觉得这种看起来坚深，其实浅薄的道理才是真正的道理。而那种看起来浅薄，其实也浅薄，但是却能给人幸福，并且能产生无数这样坚深哲理的道理，人们却不屑一顾。对本源的东西不屑一顾，却追寻这种本源的衍生品，这是不是很笨的行为？”
肖雪突然认真地指着秋飞儿说：“等等，等等。等一下，我听出来了，你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。”
秋飞儿大笑了起来，肖雪轻推了秋飞儿一下也笑了起来，那种幸福的几乎要流泪的笑容。
两人笑了好一阵后，肖雪很温柔地说：“我明白了，谢谢你。”
秋飞儿用无所谓的语调说：“不客气。”
“你为我做了这么多，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。”
“说什么呀，我还以为你明白了。”
肖雪看着秋飞儿寂寞的样子突然心里一酸，不过她还是用笑容表示自己明白了。
秋飞儿说：“今天的你看起来心事重重，不仅仅是为了婚礼的事情吧？再怎么说你也不是为了这种事而苦恼的人。”
肖雪点点头毫无顾忌地对秋飞儿说道：“的确，我是为了国家的事感到很无力，我不知道我们这个帝国会走向何处，我们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国家，我现在对这种强大感到害怕，宇宙中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如此强大的国家了，我们都只在历史书上才感觉过它的存在。”
秋飞儿淡淡地说：“强大不好吗，这不正是所有人的目标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正义也好，道德也好，信仰也好，神也好，它们全是完美的东西。我们用这些东西建立的国家已经不是世俗国家了，它可能会产生许多执念，我觉得这种完美和愚昧只有一线之隔。我觉得左树有时候会变得不可理喻，他会办超越别人的聪明事，也会办超越所有人的蠢事。”
秋飞儿突然又大笑起来，似乎笑得很开心的样子，这种笑明显带有负面成份。当然肖雪没有附和她，她理解秋飞儿的笑，也许就是女性对男性某种天性的不屑之情吧。
秋飞儿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道：“你要知道，人有时候就是很蠢的，大家都是一样，不管我们的衣服多威风，国家多强大，人终究有蠢的一面，谁也避免不了。所以你没有必要为这些事情太烦了，反正就是如此，你所说的超级国家其实只是表面而已，我觉得所有国家的本质都是一样的，没有什么超级国家。就像你说的超级聪明与超级可笑仅仅是一念之差，承认我们的普通，我们就能更坦然一点。”
肖雪说：“我能理解你说的这种普通，从宏观来说的确是这样，不过从微观来说力量就是力量，它可以做很大的好事，也能做很大的错事。”
秋飞儿点头说：“你说的对，你是置身其中的人，是无法抽离这些微观的。”
肖雪犹豫了一下说：“有机会你帮我劝劝左树，让他在必要的时候远离权力，我觉得他似乎能听进你说的话。”
秋飞儿突然愣了一下，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，随后她木然地说道：“我是不会劝他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喜欢他的执着，我爱他的忘我，爱到无法自制，爱到不分善恶，在这方面我已经无可救药了。所以……”
秋飞儿把表情变得柔和说道：“所以，做你想做的事吧，我会尽力用我的方式支持你，但我不会劝他，我对政治没有兴趣，对不起。”
肖雪理解地点点头。
秋飞儿轻叹了口气又说：“不必太担心这个，安心准备婚礼吧。”
肖雪顺势转换了话题，她说道：“还要请你帮个忙，这次做我的伴娘吧？”
秋飞儿一口茶水差点儿吐出来，她说：“你这个茶也太贵了吧？你们的婚礼可是全宇宙直播。”
肖雪双手合十说道：“你一定要帮我，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感觉很心慌。”
“装可怜也不行，这种皇家的婚礼应该由你父亲在你身边才对。”
“他属于仪式的另一个部分，伴娘也是很关键的。拜托，拜托。”
秋飞儿叹了口气，抓住肖雪合十的手说：“好吧，大小姐，不过你要记住我帮你的这个忙可是相当了不起。”
看到秋飞儿脸上突然出现的可爱样子，肖雪忍不住笑了出来。这是肖雪认识秋飞儿以来，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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